文/羊城晚報記者 楊輝 曾璇
  實習生 孟肖
  圖/羊城晚報記者 林桂炎
  商界
  不願露面的社團領袖
  因為擔心“不必要的麻煩”,要麼拒絕採訪,要麼出言謹慎
  據說,非洲各國的人在廣州,都有自己的社團領袖,由在廣州生意做得不錯的該國商人擔任,人稱“leader”或“president”。“他們大多年齡較長,教育程度高,生意也比較成功,如果是正常生意交往很容易打交道。”但是,由於這些外國人社團是非正式的,很多社團的負責人都不太願意出現在公眾場合,更不願接受正式採訪。
  “找到這些社團負責人,就可以瞭解到很多事情。”卡利法笑著說,但當記者問他是否認識社團領袖,他馬上搖頭。
  天秀大廈的寫字樓里,據說有一些社團領袖的辦公室,記者也嘗試聯繫,但是一直沒有人肯出面接受採訪。
  一名非洲人向記者透露:有個非洲國家社團的負責人在接受媒體採訪後,由於記者在文中“不恰當”地透露了該商會負責人名字,並提及該商會負責人批評了非洲人在廣州遇到的情況,隨後該商人在當地的經營遭遇“節外生枝”。
  為此,非洲人在廣州的各個商業團體負責人要麼拒絕採訪,要麼小心謹慎不願出名。就算接受採訪,他們也學會了一些生存技巧——說無關痛癢的話,空話,少說話,更要少說批評性言論。
  儘管非洲人在廣州聚居已成事實,非洲的商人普遍認為,非洲人與廣州人間“對話還不夠”。一位負責人說,每年他都會參加地方政府召集的會議,“他們往往告訴我們不能做什麼,聆聽我們需要什麼的卻不多”。
  誤區
  老百姓一般會認為非洲人素質低,其實情況並非想象那樣
  在廣州的非洲商人
  四成受過高等教育
  “我是合法在中國居留的,但還是有一些本地人看到非洲人就聯想到貧窮、罪惡、欺詐和無家可歸。有時非洲人僅僅由於黑色皮膚,就可能遇到不必要的麻煩。”馬東尼對記者說,他指的是一些老百姓對非洲人的印象。
  不少非洲人都說,一些有偏見的中國人將非洲人的形象定位於零售商、小生意人,甚至毒販子,他們只對能夠賺錢的商品和中國女人感興趣。在非洲大部分地區,當地不少人也有這樣類似的看法——只有輟學者,才會到世界各地採購各種商品。
  但實際上情況並不一樣:非洲人在廣州的商人群體上素質還是比較高的。博多莫的調查顯示,四成在廣州的非洲商人受過高等教育,包括有曾在政府部門任職的工作人員,還包括教師、警察,甚至是大學講師。
  卡利法說,很多非洲生意人在廣州雇佣了中國勞動者,廣州很多勞動力是外地農民工,學歷不高,缺少基本的工作技能和技巧。而在給非洲商人或者店鋪工作過程中,這些中國人的外語水平得到了不小提高,同時學到了許多實用的商業知識。從這個角度來說,非洲老闆對這些中國打工者是老師和老闆身份並存。
  馬東尼持有同樣的觀點,他稱在廣州的這批非洲生意人為——“尋找藍海的探索者”。他們推動了廣州局部地區的發展,客觀上加速了理念、文化、商業等的國際交流,“消化”了因產能過剩積壓的產品,有助於廣州產業升級,樹立起外向型貿易城市的形象,提高國際化水平等。
  幫助
  登峰街服務中心在非洲人中名氣很大
  每周有四天下午 像聯合國在開會
  每周日下午,總有一場中非足球友誼賽在白雲區的飛翔球場開打。索馬裡人Jamal.BK,是非洲“愛華小家”隊的隊長。他來球隊已有一年半的時間,很享受在中國的生活。足球是與非洲人拉開話匣子的重要工具。球賽由越秀區登峰街家庭綜合服務中心的社工組織。這個中心在非洲人中名氣很大。
  每周有四天下午,這個中心便好似一個小聯合國在開會。這裡免費的中文學習班已持續開班兩年。來自非洲不同國家的外籍人士在此歡聚、學習。多時有二三十人,少時也有十餘人,上課就像開party,氣氛很歡樂。中山大學人類學在讀博士牛冬,既是專職社工,也是學習班的兼職老師。在他眼裡,這些非洲“兄弟”是實實在在的弱者,他們“像是一條條離開自己水域的魚兒”,他做的事,則是讓他們能逐漸適應中國的水。
  學習的內容廣泛而實用。“我們往往會先做調研,看看他們想學什麼”,每堂課都有不同的主題:交際、吃飯、進貨、看病……每周還有一節課是學習寫簡單的漢字,央廣“快樂學中文”的視頻,也是上課的教材之一。
  由於有一些非洲國家原本是法屬殖民地,他們不諳英文而懂法文,中心還專門請來廣外法語系的老師與學生,兼職授課。
  除了中文課,該中心的外國人部還會組織各種各樣針對外國人士的活動與比賽,比如上文提到的足球賽,不定期的登山比賽和歌唱比賽。還有不同的興趣小組也將這些來自五湖四海的非洲人國聯結在一起。初來乍到的,還可以參加廣州景點一日游。這些免費的活動,都顯示出廣州接納這些外來族群的包容之心。
  據瞭解,該中心外國人部成立於2011年,是專門針對登峰街非洲人聚居的情況而設立,現有四名專職社工,既有海歸,也有名校畢業生,都是專業人士。平均每年他們為3000多人次服務,工作量非常大。他們成為廣州聯結非洲人的重要橋梁。不少非洲人都說,社工是自己在中國交的第一個“朋友”。他們對社工的依賴性也很強,幾乎每位社工都試過半夜接到他們的電話,有的是求助,有的只是閑聊。社工黃海戈有一位來自烏干達的服務對象,此人回到非洲後,還不時打電話來找他,有時只是突然想起某個詞,問問老師“中文怎麼說”。
  除了政府部門設立的機構之外,據瞭解,目前廣州至少還有三四個NGO組織,做著服務非洲人群體的工作。官方以政府購買服務的形式,通過NGO為非洲人提供漢語培訓、救助等活動,目前服務了近200個非洲人。
  建議
  研究非洲人社區的權威專家:
  外國人管理法規亟須修訂 廣州或可參與
  “廣州需要全面收集和整理涉及廣州非洲人群體的法律案件處理經驗,納入和參與國家《移民法》的立法工作框架。”中山大學地理科學和城市規劃學院教授李志剛是目前國內非洲人社區研究的權威專家,他在接受羊城晚報記者採訪時表示,廣州需要和外交部、上級政府及國內智囊研究機構密切合作,在中非合作的大框架下處理廣州非洲人的問題。
  據瞭解,中國的外國人管理主要法律依據是《外國人入境出境管理法》和其實施細則,並且都是二三十年前制定的。在來華外國人數日益增多、複雜的情況下,現有法規明顯滯後,已不適應當前的新形勢。法律法規對非法居留外國人的處罰力也是問題,中國相關法律規定,外國人在我國非法居留,處罰5000元封頂,不少非洲人願意交罰款而非遣返,這往往起不到警戒作用,不利於公安機關和其他部門對“三非”問題的查處。
  部分受訪的非洲人認為,非洲人已經視自己是廣州一部分,漂泊到廣州的非洲人權利還是太少,廣州需要制定的地方法律法規,給合法經商居留的非洲人應有的權利和服務。
  加納學者博多莫在2013年在北京的一次會議指出,中非之間的交往,更多的是讓兩地人民在經濟、政治、文化上能有相互理解。儘管會有一些負面的情況,但積極的意義總是大於消極的意義。背井離鄉在中國的非洲人和在非洲的中國人,是兩地人民交往的橋梁。
  也有官員、學者指出,非洲人在廣州的消極影響主要體現在因非法定居造成的社會治安問題,這形成了對城市社會管理的挑戰和文化認同上的障礙。“非洲人來到廣州,所引起的與當地民族文化交流和對碰,完全不同於中西方文化交流,因為非洲移民並不是強勢者而是處於邊緣的地位,這對於已經習慣了西方文化境遇的我們來說,反而變成了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文化疑惑。”學者崔無暇這樣寫道。
  問題
  收緊相關國家簽證
  應對跨國賣淫販毒
  廣東省人民政府參事室政法組擬就的《關於我省外國人管理問題的調研報告》稱:外國人在廣東省引發諸多社會問題,主要是偷渡、盜竊、搶奪、詐騙和走私。
  廣州大學有不願具名的人士今年調研非洲人在廣州賣淫情況,“由於牽涉我朋友,我不太能說太多。夏天的假期里我都是跟她們(非洲性工作者)接觸,有3個女性最後回到了烏干達。”
  “曾有非洲女性被欺騙到中國從事性工作,隨著中國2012年收緊簽證政策,人口販子把目光聚焦到東非其他國家。根據我的調查,烏干達女性在廣州已經很少。”廣州大學調研人士告訴記者。
  這些受欺騙女性回非洲相當不方便,“只有三種情形可以回國:懷孕、有小孩和有嚴重疾病。同時必須去指定醫院檢查疾病,中山三院是指定的。”調研者稱,回程機票等各種費用約兩萬元,對於受欺騙女性來說也是一筆不菲的開支。
  羊城晚報記者檢索非洲各國國內官方報道發現,西非、東非地區人口販賣和被欺騙到國外賣淫情況很嚴重。中國並非最嚴重目的地,她們在東南亞賣淫的情況更為普遍。
  國際媒體今年10月31日的報道稱,東非的肯尼亞是非洲遭到欺騙而被販賣的人口始發國、中轉國和目的地,目前上了美國國務院的黑名單。不少肯尼亞少女因為貧窮而誤入色情行業。
  中國駐盧旺達大使館官網資料也顯示,2012年4月盧旺達首都基加利有3名女孩即將被當地犯罪分子欺騙到中國賣淫,犯罪分子要求這些女孩長得好看、身材苗條。最後關頭其中1名女孩收到在中國的盧旺達同鄉提醒:到亞洲她很有可能變成“性奴”(sex slaves)。最後3名女子才幸免。
  羊城晚報記者採訪中就遇到一宗案例,該婦女據稱來自盧旺達,來廣州7年,從事性工作中意外懷孕,有一個3歲女兒和2歲的兒子。由於兒子出生後腦癱,被她多次遺棄,也被廣州的救助站多次救助。而她的“丈夫”返回非洲後便不再提供贍養費。記者通過中間人聯繫上該名婦女,試圖弄清她的經歷,但最後沒有下文。“她不太願意說這些事情。”中間人告訴記者,不過最近受到遺棄的孩子已經被她的“丈夫”辦理手續從救助站帶走,據稱已帶回非洲。
  據悉,2012年後中國駐東部非洲國家的大使館收緊了簽證政策。中國駐盧旺達大使館網站上也有相關提醒:非洲女性到中國就業需要工作簽證,而這個很難獲得。中國本身人口巨大,加上非洲女性有語言障礙,她們很難在中國找到工作。
  販毒是另一大毒瘤。記者在公安部門採訪也瞭解到,2006年下半年來,非洲人在廣州販毒增長很快。
  蘇州大學研究尼日利亞問題專家鄭憲副教授撰文指出,尼日利亞處在南美、亞洲阿富汗向歐美運送毒品的通道上,海外移民最嚴重的犯罪是販毒,在歐洲和亞洲國家的監獄中,尼日利亞移民毒販並非罕見。由於境外的非法犯罪,尼日利亞公民申請出國簽證已成為頗有難度的事務。
  有專家提醒,非洲人在廣州,乃至東莞、佛山的地下賣淫、販毒活動,警方必須保持嚴打態勢。畢竟出入境部門和中國駐非洲大使館並不瞭解在廣州的這些非洲人到底做了什麼,最終還需地方公安去監管社區里的外國人。
  楊輝、曾璇、孟肖  (原標題:適應廣州的“水土”適應廣州的“水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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